赴烏克蘭作戰的俄羅斯軍人:不敢吃當地人送的東西
2015-03-25 《衛報》(原文有刪節)編譯:楚天,詹佳佳
俄羅斯軍人:談到普京,Batomunkuev說,“我對他沒有什麼怨念。他是個非常有趣的人,當然,也很狡猾。他告訴全世界說,'那裡哪有什麼軍隊'。之後卻對我們說,'快去戰鬥!'”
20歲的Dorji Batomunkuev是一名應徵士兵,在俄羅斯第五坦克旅服役。 18個月前,他應徵入伍。我們在頓涅茨克中部地區醫院碰面的時候,他的臉和手都因燒傷而纏上了繃帶,耳朵也被燒焦了。儘管纏上了繃帶,還是有血往外滲。
2月9日那天,他和“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”的民兵一起對抗烏克蘭軍隊。在戰鬥中,他受了傷。俄羅斯一再否認自己曾派兵到烏克蘭作戰。但是最近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發布的一份報告稱,自戰爭開始,好幾支陸軍部隊已被派到烏克蘭作戰。
在頓茨涅克的燒傷病房裡,Batomunkuev向我講述了這些被派往烏克蘭作戰的士兵的故事。
關於訓練
記者:你們是怎麼訓練的?
我被通知於2014年11月25日入伍。作為一名應徵士兵,我在射擊和體能訓練中表現得很好。第二年快秋天的時候,他們開始將所有簽了合同的士兵從各個營裡挑出來,單獨組成了一個坦克營。我們在一起住了四天,認識了彼此,之後就出發了。
他們告訴我們,我們要去接受訓練,但我們知道我們要去幹什麼。從心理上和精神上來說,我都準備好了—我們將不得不去烏克蘭了。
“在烏蘭烏德,一些坦克上已經印上了數字和徽章。到了靶場,為了掩飾我們的身份,我們將臂章也摘掉了。我們的護照留在了部隊,軍官證留在了靶場。
和計劃的一樣,訓練持續了3個月。之後我們就開始行動了。 我們一離開靶場,他們就說,'把所有東西都交上來,電話、文件都要交上來。 '之後,我們就朝著俄羅斯邊境前進了。沒有人向我們通知什麼事情,即使如此,我們對所有事都心知肚明。
”記者:所以,沒有什麼指揮官告知你們關於烏克蘭的事情嗎?
“沒有,因為每個人都已經明白了。他們沒有必要再把事情解釋給我們聽了。也沒人把'要愛國'之類的廢話講給我們聽。 ”
記者:你們是什麼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前往頓涅茨克的? “當我們發現'頓涅茨克'標識的時候,就在城裡停了下來。
之後看到界碑上寫著'DNR'的時候,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烏克蘭!我探出頭去看了看這個城市,真是太美了,我很喜歡。所有東西都很美。
到那兒之後,我們把車停了下來,躲到了一處掩蔽處。有人將我們帶到了一個學校裡吃了熱飯,之後又把我們帶到了我們的房間裡。我們之中的一個人有電話,然後我們發現了收音機信號。收音機的節目中正在進行一場討論——俄羅斯究竟有沒有派軍隊到烏克蘭。節目中的所有嘉賓都說沒有。我們所有人都聽著節目,之後對彼此說,'是,他們說得對'。
誰會公開談論派軍隊這事兒?我們的政府知道我們有用,但如果我們公開派軍隊,那會刺激到歐洲和北約的。儘管如此,你也明白,北約當然也參與了,不是嗎?他們不是向烏克蘭提供了武器嗎?
記者:他們告訴過你們會在這里待多長時間嗎?
“沒有。但是我們知道整場戰爭都有賴於我們。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之前接受了三個月的訓練。我們都準備好了,無論是狙擊手還是其他士兵。
關於戰爭
營裡一共有31輛坦克。我們分組出發,10輛坦克為一組。我們大約有300人,全都來自於烏蘭烏德。
記者:你們和支持俄羅斯的民兵一起作戰嗎? 沒有。
記者:你們殺過平民嗎?
“有一次,有個平民想搭便車,所有人都喊'開槍,開槍'。'等一分鐘,等一等',我說。最後,我往外一看,那是個纏著白色繃帶的民兵,是我們的人。我想著,如果我殺了他,就等於殺了一個我們的人。”
這些烏克蘭分裂分子沒告訴我們他們的行動。我對我們的人喊道,'他們是我們的人! '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,我怕會殺死我們的人。
”記者:所以,你們和烏克蘭分裂分子沒什麼溝通嗎?
“沒有。這些民兵很奇怪。他們會開槍,但是沒有組織,沒有領導人,沒有指揮官,整個一盤散沙。 ”
記者:你們經過了幾個村子? “大概是四個吧。我們一度奪回了一些村子…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兒也不感到驕傲,我是個破壞者,還殺了人。但是,另一方面,一旦我想起這是為了和平,為了平民、孩子、老人和好人我就輕鬆多了。”“不過我真的一點兒也不為我的行為感到驕傲,我開了槍,還搞破壞…”
記者:你們和平民有聯繫嗎?
“沒有。很多次,他們都想和我們交流,但我們盡量不和他們說話。在頓涅茨克的馬克耶夫卡的時候,他們告訴我們,70%的平民都支持烏克蘭。我們藏在當地的公園裡,把我們的裝備也遮了起來。但是一小時之內,炮火就如同雨下了。我爬進了坦克里,沒怎麼在乎,砲彈又傷不到坦克。”
記者:但那沒使你緊張嗎? 70%的當地人都支持烏克蘭呢? “當然緊張啦。你得提防著,每個人都可能算計你。他們給我們帶來吃的和喝的,比如茶什麼的。我拿了卻不會喝。他們可能會在裡邊下毒。就像他們說得那樣,'你雖然打不贏俄羅斯人,但是你可以賄賂他們'。
”記者:但是你沒有疑慮嗎?如果70%的人都反對你們,為什麼你們還要去呢?
“我有疑慮。但是對我來說,一個村子裡70%的人口算不上什麼。你不得不尊重人們的選擇。如果頓涅茨克想要獨立,那麼它就應當被賦予獨立。我和那兒的護士與醫生們談過。他們說,'我們需要你們有的那種獨立和政府,我們想要普京'。
”記者:你們受傷了,家人會有什麼補助嗎? “我不知道。在俄羅斯,一說到錢,什麼也不能太確定。”
關於未來 記者:你後悔過嗎?
“後悔沒什麼意義。我不停任何抱怨,因為我知道我是為正義事業而戰鬥的。我來這兒不是出於責任感,而是正義感。我看到他們是怎樣殺人的。他們什麼都乾…我記得一個男人曾說,'莫斯科,聖彼得堡的人你們聽好了,我們會把你們全都殺掉。我們會先把你們殺掉,之後再殺死你們的妻子和孩子,甚至還會幹掉你們的父母。我們不會停下'。
記者: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普京?
“我對他沒有什麼怨念。他是個非常有趣的人,當然,也很狡猾。他告訴全世界說,'那裡哪有什麼軍隊'。之後卻對我們說,'快去戰鬥!'”
如今,俄羅斯很擔心。據我所知,最近一些年來,俄羅斯的意見開始受到重視了。現在我們正在崛起,雖然受到了輕視,但我們還沒有分裂。
Batomunkuev受傷後,他所在的部隊和俄羅斯國防部並未和他的家人取得聯繫。後來,他的母親聯繫上了他所在的部。之後,她被告知,部隊會支付Batomunkuev的治療費用。 “他們說他們不會棄他不管,”他的母親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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